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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第二章。)
很快,又有小沙弥端了个银盘上来,上面是一团如同白雪的物事,其间还点缀着一些五颜六色的果脯,甚是喜人。
“咦,看着倒是新奇的很呢。”
卢若兰高兴地道:“崔县令,这又是何物?!”
“先别问这是何物嘛,你先尝尝看,味道如何?”说着,崔耕递了一个调羹过来。
卢若兰轻轻挖了一小勺,缓缓渡入口中,“入嘴即化,冰凉爽口,甜而不腻,此乃上上之佳品啊。这…这东西造价不菲吧?”
崔耕笑道:“岂止不菲,就这么一小团雪糕,光做出来就得二十贯钱,最关键的是,它还没法保存。你说要是正式开卖,得卖多少钱?”
“雪糕?这名字倒是贴切的很呢。不过这么一小团造价便要二十贯钱?”
卢若兰惊讶道:“这…这哪是吃东西啊,简直就是在吃黄金嘛!还有,这么新奇的东西,崔县令你是如何想到,又是如何做出来的呀?”
崔耕看着一惊一乍好奇宝宝似的卢若兰,摆手笑道:“卢小娘子别着急,你且先吃着雪糕,听本官给你慢慢道来……”
没错,眼前这团白雪般的物事儿,便是崔耕仿着梦中所见,做的雪糕,或者说冰激淋。
虽说通过硝和水的反应,可以制成冰块,但要做雪糕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因为制备雪糕和冰块不同,区别在于做雪糕时要在其凝结过程中,掌握火候地不断搅拌。
以硝和水的反应速度之快,当然是没办法一下子就制成雪糕的。唯一的可行之策,就是把弄好的原料,放在一个瓷碗里面,并以制成的冰块将瓷碗包围进行冷却,并不断搅拌。
因为这种最原始的制作方法,不仅会浪费很多冰块导致成本攀升,而且效率也奇低。所以,崔耕当日只是顺口提了一下,并没有指望法莲寺能做出来,让他们把重心放在佛冰上面。
可慧明小和尚也算知恩图报,为了感激崔耕,格外舍得下本钱,依着崔耕所授的法子,竟真的将雪糕做了出来。于昨日派人通知他,务必今日来法莲寺一趟,为表南禅宗感激之情,将这世间第一个雪糕献给崔耕享用。
崔耕盛情难却,这才带着封常清等人一起来法莲寺逛庙会,整好在当口上撞见卢若兰被王大中纠缠,这才有了前番英雄救美,教训王大中的一幕。
“这么说,盘里的雪糕,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了?”卢若兰扑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
“自然!”崔耕不置可否。
“啊?真是独一无二啊……”卢若兰颇有几分不好意思,讷讷道:“妾身以为是一人一份哩,这雪…雪糕委实太好吃了,妾身一没留神就…喏…只剩下这么一点了。”
崔耕道:“无妨,无妨,我懂得这雪糕的做法,想吃还不简单?倒是小娘子,既然喜欢吃,那就多吃些。别推让了,快些吃吧,一会儿化了可就浪费了。”
卢若兰身为女儿家,本想再矜持推让一番,但初尝雪糕真是爱不释口,那股甜糯软滑的感觉萦绕舌尖,简直太美妙了。一时间,那些推让的话硬是说不出来,只得酡红着小脸,声若蚊声地说道:“那…妾身便不客气,都,都吃了哦。”
“嘿嘿,吃吧吃吧,我就喜欢看小娘子舔雪糕的样子。”
“唔?崔县令为何笑得这么猥琐?”
“没没没,别管我,继续舔,不,继续吃,不然一会儿化了。”
……
……
与此同时,如意楼。
王大中跪倒在王弘义的面前,单手捶地恨声痛诉道:“爹,那崔二郎和卢若兰实在是欺人太甚,您可得给儿子出口气啊!”
“儿啊,你先起来。”
王弘义思虑了半晌,沉着脸问道:“为父很纳闷啊,那崔二郎帮了法莲寺,就是与北禅宗为敌。而邹家又与北禅宗的神会和尚走得甚近,既如此,那崔二郎为何要帮卢若兰呢?”
“这还用问吗?他贪恋美色呗。”
“还是不对。”王弘义连连摇头,道:“就算崔耕贪恋美色,卢若兰呢?她怎么也会对崔二郎那么感兴趣?”
“呃……她也喜欢崔耕,所以就什么都不管了呗!呸,这对狗男女!”
“哪有那么简单?看北禅宗那些秃驴,还有邹驼子对卢若兰那份殷勤劲儿,恐怕这女子是大有来历啊。”王弘义面虽沉,心却在活动,道:“可惜自从来俊臣来大人遭了贬,长安的丽竞门总部就被李昭德铲除得差不多了。要不然,为父修书一封回长安,肯定能将这臭丫头的底细调查得清清楚楚。”
王大中听着父亲这话有点息事宁人的意思,心中那叫一个委屈啊,大声道:“那爹你说怎么办?难道担心卢若兰大有来历,咱们就怕了她不成?难不成你儿子就白白受人欺负?”
“倒不是怕了她。”王弘义猛地眼中精光一闪,道:“为父刚刚收到来门主的命令,他让我想办法除了崔二郎。现在我为难的是……到底是只除崔耕一人呢,还是趁着这个机会将卢若兰也一勺烩了?”
“那您老人家还寻思啥?”
王大中迫不及待地叫道:“当然是将这对狗男女抓起来,男的杀了,女子的给儿子享用!”
“混账,你眼中就只有裤~裆里那点事儿吗?”
“孔夫子曰,食色,性也!”王大中理直气壮。
“滚,你个不学无术的混账,这话非孔子所言,语出自《孟子告子》一文。平日里让你多点数,少干鸡鸣狗盗之事,徒惹笑话!”
“管他什么子,儿子我就是要卢若兰这小娘们!”
“咳咳,你这小畜生,真是要气死老子啊!还不快滚出去?”
“好,我这就滚!”王大中见他爹动了怒,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出门之际不忘嘱咐一声,“爹,别忘了卢若兰,儿子可是要活的!莫要伤了她,更莫要弄花了她那如花似玉的小脸蛋啊!”
“滚滚滚滚!!!”
……
……
一晃又是数日过去。
崔耕终于拔掉了宫家、般若寺和梁有贵这三家钉子户,之后其他的那十余家钉子户顿时没了底气,在江都县衙的几番游说之下,他们得到了合理的补偿,陆续开始版权。
在拆迁这件事上,韦凑虽没帮上什么大忙,不过在另外一桩事情上他出了大力气。
如今崔耕与刺史府的契约已经达成,保障湖自然到手。崔耕也不隐瞒,将自己将会利用保障湖大挣一笔的想法跟韦凑说了一遍,索性卖个人情给他。
韦凑不懂商贾低买高卖和炒高地价的手段,也不清楚崔耕的计划到底行不行的通。但出于对张潜和崔耕的信任,他最终还是拿了一千贯钱向崔耕买了一段保障湖,并主动承担起保障湖的改造工作。
江都县衙的公务不多,拆迁的工作陆续做完,保障湖也暂时不劳崔耕操心,一时间,他又清闲了起来。
时光忽忽,眨眼间就到了三月初二,明日就是“上巳节”了。
按照民间习俗,男女老幼会在这一天到水边饮宴、郊外游春。
另外,这个上巳节还有一个年轻人尤为喜欢的妙处,那就是可以趁此节日……谈恋爱。
没错,就是谈恋爱。
尽管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大部分父母也会认真考虑子女的意见。
但这年头既无网路又舞会,甚至连共同上学和上班的机会都没有,青年男女该怎么认识异性呢?
上巳节就是一个好机会。
那一天,小娘子们毫不避讳地成群结对,来到小河溪水旁,褪下罗袜清洗纤足。
正所谓“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长安如此,扬州也是如此,年轻小郎君们自然也会趁此机会机,在河边挑选意中人!
一旦相中了哪位小娘子,他们就会赶紧上前搭讪,问问她家住哪里,父母都是什么情况,然后再回家告知父母,出动媒人,一场好姻缘便成了。
至于早有了意中人的男女,更会在这一天,趁此机会随着心上人一起,郊游踏青,乃至弄水嬉戏。
君不闻诗经有云:“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这么浪漫的机会,怎能错过?
赶巧了,明日便是上巳节,今日曹月婵却主动来江都县衙,欲见崔耕。
崔耕久久不见曹月婵,亦甚是想念。
见着她进了内宅,当即有几分激动地站起身来,迎上前来,问道:“月婵,今日你过来寻我,莫不是想商量下明天过节之事?放心放心,本官现在闲得很,时间一大把!”
“过节?”曹月婵微微一愣,后才恍然大悟,道:“二郎是说上巳节吧?妾身现在都忙得脚不沾地了,哪有那个闲工夫?”
原来是自己个儿会错了意。
崔耕不由得大失所望,耸耸肩,问道:“那你今天来找我,还有别的事儿?”
“妾身听说二郎和南禅宗交好,不知可有此事?”
“这个啊,算是吧。不过并非你想得那样……”
崔耕也很郁闷,当初法莲寺的佛冰和俗讲什么的,的确是想暗中帮助南禅宗的,不过他再三提醒慧明小和尚,见好就收,别声张跟他崔二郎有关。只是没想到扬州的丽竞门在王弘义的领导下,很快就恢复了实力,竟然将自己帮南禅宗的事儿,一五一十地探出来了。
非但如此,他们还到处嚷嚷宣扬,把此事弄得众人皆知,自然也传到了北禅宗的耳中。
这下倒是有几分里外不是人的赶脚。
听完了崔耕的诉苦后,曹月婵想了想,嘴角噙笑道:“依妾身看,这事儿吧,也未必是丽竞门多厉害,恐怕那慧明小和尚,压根儿就没想过替二郎保密吧?”
崔耕摇头道:“小和尚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这种事他应该干不出来,不过他身边的人就难说了。也好,北禅宗本身在钱庄行当就是一头大鳄,咱们聚丰隆早晚和他们有一战,多一个南禅宗的盟友终归是好的,没必要再去深究小和尚了。”
“不行,岂能这样便宜了他们?毕竟你对他们南禅宗是有大恩的。”
曹月婵道:“其实据妾身所知,南禅宗经营的钱庄也不少呢,只是他们在官府没什么势力,不敢找咱们聚丰隆的麻烦罢了。妾身今天来找你,也是为了这个。不知二郎能否说服南禅宗,让他们名下的那些个钱庄,统统加入聚丰隆银号呢?”
“这个啊?”崔耕犹豫了一下,刚想说话,倏地
“哼,目光短浅的女人,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你以为将南禅宗的钱庄并进来,对你们聚丰隆是什么好事儿吗?”
说话的不是崔耕,而是窗外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