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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
她出来这么久,国师一直不见她回去,该着急的!
她想着,正要转身离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远处人群外,一袭黑袍的男人正负手而立。
他迎着江风,视线悠远,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别的什么。
她心中便是一突,随即自我安慰,这样远的距离,国师该是注意不到她的……
然而那双目光太过冰凉,她有些腿软,便对楚随玉告辞,匆匆跑了出去。
湿润的江风拂面而来,她皱着眉毛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想着待会儿,该如何向国师解释。
国师不喜人向他撒谎。
可若是实话实说,该说什么呢,说她和晋宁王勾结到一块儿了吗?
还是说,今日这出局,其实是她沈妙言一手促成的?
他总以为她天真无邪、善良乖巧,可实际上,她背着他,不知使了多少心思去谋害旁人。
她想着,琥珀色的瞳眸满是复杂,拎着裙摆,脚下生风,朝着远处那个光风霁月的男人跑去。
等终于接近了,她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国师!我迷路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君天澜的目光投在江面上,侧脸依旧冷峻精致,瞧不出任何异样。
“国师……”
沈妙言有些懊悔刚刚出口的谎言,便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望了眼不远处叫卖粽子的小摊贩,试探着说道:“国师,我请你吃粽子吧?咸鸭蛋黄粽子,肯定很香。”
君天澜偏头看她,在他眼中,那张小脸尚还很稚嫩。
圆眼睛里的胆怯与害怕,清晰地呈现在他眼中。
明知道她撒了谎,明明最讨厌人撒谎,可对上她小鹿般湿漉漉的目光,他就心软了。
江潮拍打着岸边,他淡淡道:“去买吧。”
这小丫头立即咧开一个惊喜的笑容,问道:“国师吃什么口味儿的?”
“咸肉粽。”
“好嘞,我马上就买回来!”
君天澜默默看着她一阵风似的跑到摊贩前,那小摊前面挤了太多人,他家的小丫头踮起脚尖,探头探脑的,又努力地蹦啊蹦,却还是瞧不见里面的情景。
很快又有五六个大汉走过来买粽子,直接将她挤到外面:“滚滚滚,别妨碍爷买东西!”
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她一个踉跄,直接坐到了地面。
看起来,怪可怜的。
君天澜缓步走过去,将手伸给她:“起来。”
沈妙言委屈地扶着他的手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泥巴,语带不满:“国师,他们欺负人……”
君天澜牵着她走上前去,一手搭上其中一名大汉的肩膀,面容清冷。
那大汉不耐烦地回头:“谁碰小爷呢?!”
下一瞬,君天澜握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甩了出去。
全场寂静。
那人重重落地,吓得要死,恐惧地望了眼君天澜,连滚带爬地跑了。
他的同伴们张大嘴巴,同样害怕地望了眼君天澜,也不顾买什么粽子,跟着快速逃走。
“好帅呀!”
旁边几个同样被欺负了的小姑娘盯紧了君天澜,纷纷压抑着声音惊叹,两眼放光,以手捧心。
沈妙言的小手被君天澜攥在掌心,她抬头望向这个高大的男人,但见他侧脸线条冷峻而精致,凤眸眼底都是冰冷。
可是他的掌心,却出奇的温暖。
她的手紧了紧,不由自主地,反握住他的手。
有君天澜在,没有人敢再插队,沈妙言顺利买到粽子,用纸包好了,同他一道漫步在江边。
她仔细地将咸肉粽剥好,递给君天澜:“国师,你刚刚把那些人吓走的时候,可霸道威风了!旁边那些小姑娘,都盯着你看呢!”
面对君天澜时,她的小嘴总是跟抹了蜜似的,好话一句接着一句往外冒。
君天澜接过粽子,咬了一口,声音淡漠:“少对本座献媚。”
沈妙言便笑起来,低头吃了一口咸鸭蛋黄的粽子,又望望君天澜手中的肉粽,舔了舔唇瓣:“国师,这里面的鸭蛋黄一点都不油,干干的像草一样。我想吃你手上的肉粽,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君天澜瞥了她一眼,见她盯着他手中的肉粽,两眼冒绿光,俨然一副若是不给就会扑上来的模样。
在心底无力地叹了口气,他将才吃两口的肉粽递给她。
沈妙言高兴地接过,君天澜便拿了她手上的蛋黄粽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沈妙言咬了两口肉粽,不知是这肉粽果然比蛋黄粽子好吃,还是吃从别人手上抢来的东西总是美味些,小眉眼都禁不住地舒展开了。
她抬头望向君天澜,对方吃着那颗不好吃的蛋黄粽,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她静静看着,心中被什么触动了一下,鼻尖有些发酸。
国师这样的身份,何必吃别人不爱吃的东西。
不过,都是宠着她罢了。
如张敏所言,她到底是有多幸运,才会遇上国师?
江潮打湿了君天澜的袍角,他漠然地同沈妙言朝前走着,视线触及的地方,是北方那遥不可及的天际。
那里水天一色,水上的一叶孤舟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天空的两痕大雁成了远去的墨点。
北方,那样遥远。
沈妙言见他似是在发呆,不禁拉了拉他的衣袖。
君天澜回过神,低头摸了摸她的脑袋,继续朝前散步。
两人身后,一大一小两双鞋印在沙面上留下蜿蜒的痕迹,似是时光的刻痕。
此时的皇宫中。
楚云间前脚回到乾和宫御书房,徐太后后脚就赶了来,皱着眉头问道:“皇儿,你将珍儿发落去掩梅庵了?”
“嗯。”楚云间在书案后坐下,毫不在意地回答。
“你可知,那掩梅庵是什么地方?!那样清冷的庵庙,哪里是你妹妹能待的地方?!”徐太后抗议着,眼圈通红,“你妹妹身怀六甲,吃不得苦啊!”
楚云间翻开一本折子,眼底流转着冰冷无情。
对楚珍,他已经足够手下留情了。
若是换了旁人,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他拿起朱砂笔,极潦草地在折子上做了批语,同徐太后说话的语气十分淡漠,“旁人吃得了苦,她为何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