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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有你{52}
阿丑隔着密室的窥探窗看向被烤在铁椅上的那个女人。她晕倒了, 但醒来之后还是坚持要看看这个女人。看看这个女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个女人似乎也知道,这个密室看似是铜墙铁壁,可这墙壁上甚至是天窗上,不知道开了多少个小窗口,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说的每句话,外面应该都听的一清二楚。
因此, 她环顾四周之后, 就那么安静的坐着, 什么手镣脚铐, 全都不放在眼里。
见林雨桐进来, 她还轻轻的笑了一下:“皇后娘娘太太小心了, 一直都知道皇后的武功传承神秘却从不知道原来皇后还是用du高手我现在连伸手整理头发的力气都没有, 你对我用这些手铐脚镣,不是多此一举吗?”
龙儿谨慎一些是没有错的。这些人的邪完全在自己等人的认知范围之内。一直以为她是鬼婆婆,以为她受了反噬, 必是受了重伤的。龙儿之前贸然的要去揭开对方的假面, 便是基于此的推测。这孩子还是见的少, 经的少。不知道这世界上, 这人心的险恶到底能险恶到哪种程度。
这次差点吃亏,因此学乖了。明知道已经制住了,但还是对明教的一些‘秘法’心生忌惮,绝对不给她们任何机会。
林雨桐对这样的做法不置可否,在正位上坐下,闲闲的道:“说说吧!”
“说什么?”这女人展颜一笑:“娘娘想听什么?”
“想听听你来中原是干什么的!”林雨桐问说:“这个可以问的吧?”
这女人明显愣了一下, 继而轻嘲一声:“我还以为你要问我跟阿丑之间是怎么回事呢?”
你爱怎么回事便怎么回事?反正那孩子还活着,你却未必了。我堂堂的一国皇后,屁事不干扔下来就是为了听你的个人生活的吗?
不好意思,真没那个空!
林雨桐就说:“在江湖上的人,每个人拉出来,都有一肚子爱恨情仇的故事。我要一个个的听下来,那就什么事也不用干了。我是新宋的皇后,我只对新宋的社稷和事关新宋百姓的事感兴趣。这么说吧,你那所谓的明教,现阶段我是很反感。明者,光明普照。可你给我的感觉,带来的不是光明”
“你们的光明都只是暂时的!”她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你们的光明都是假象!月晖岂能与日头争辉?只有乌云遮着月亮,将人们从这虚幻的假象中唤醒,再睁开眼,才能明白旭日东升,光明普照”
“”这样的理论竟然叫林雨桐一时愕然,“那照你这么说,在你们波斯明教的引领之下,波斯百姓一定生活在光明之下,生活富庶,百姓安康”
这女人一下子不说话了,好半晌盯着那烛台才道:“你看见了吗?一室的光明皆来于此,可它之下,却有方寸之地一片昏暗”
‘灯下黑’只看表象便是灯座投下的影子,刚好有碗口大小的一片黑暗。
她如今这么说,便是说明教能光照远方,至于尽在他们咫尺的波斯,这个不可强求的对吧!哪一盏明灯下面能没点暗影呢。波斯就是那点暗影而已!
这话说的吧,林雨桐都想鼓掌叫好了。这人能做圣女,也算是一教领袖,口才上确实有过人之处。
林雨桐不由的都笑出来了:“所以,圣女大驾光临,是为了给我们中原百姓普照光明的?”她特地咬中‘圣女’二字,就是想看她的反应。
果然,这二字一出,她双眼的瞳孔狠狠一缩,只笑了一下,再没有言语了。
林雨桐就说:“你已经不是圣女了吧!”她做出一副深思的样子,“我想既然波斯明教想到中原来发展,跟他们建立良好的关系,总比这么着相互防备要好。其实想想,主动派人去请他们来传教未尝不好。要不然,他们还以为我们跟你有瓜葛,导致还没见面就交恶,说起来也是冤枉呢。不知道把你交给他们算是算是我们的诚意?”
“你要请他们?”这女人的眼里终于有了异色。
林雨桐摊手:“为什么不呢?堵不如疏,这是老祖宗总结下来的话,想来总是没错的吧。”
她的眼角抽了一下:“不!你们不会这么做的。”
“我为什么不会这么做?”林雨桐就说:“你们倡导光明,我们做的也是光明之事。谁更光明,叫百姓们去说便好。假如有一天,我们不再代表光明,那便是一朝覆灭,也是活该,在这一点上,我们夫妻看的很开。”
说着,她就看向对方的眼睛,两人就这么默默的对视了几眼。
这女人败退了下去,她知道,对方哪怕不像她说的那么光明正大,说什么跟明教建立良好的关系之类的,那要真是将自己送到明教手里,自己那真是生不如死。
她开口便说:“你想知道什么?”
林雨桐摇头:“那得看你想告诉我什么。”
这女人挑眉,嘴角轻轻一挑,“我叫山花,别问我姓甚名谁,我也不知道。我从记事起,就叫山花!我的师父收养了我,传我武艺后来,我就被教里选为圣女了。”
这个说法可真有些含混,圣女是随便说选就能选上的吗?
她对这个说法存疑,没有说话。
这女人从她的眼里看出了疑惑,便笑道:“新宋的皇后还真是非同一般,半点含糊都容不得。我猜,你们对明教的了解,也是一星半点吧。”
林雨桐没有说话,对以后的明教她还能说知道一些。可对如今的明教,说真的,真没多少了解。
这女人就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我能做圣女,那是因为我师傅,我师傅开创了明教。而我,是第一代圣女。”说着,她便呵呵笑了起来:“你一定疑惑,为什么明教一定要有一个圣女呢?有教主不就好了?”
是啊!为什么要选一圣女呢?
当然,很多宗教都有圣女,但她看不出创立之初,怎么还专门设立了一个圣女的位子?若是作为宗教信义,明教的信义受了一些宗教的影响,有这么安排也不足为奇。但显然,看着女人的样子也不是这个样子的。也可能有另一种情况,就比如说是教主一个人在教中并不能完全掌控,就跟某些会议一样,本来七个成员,但领导发现,这七个人中,他占三票,对手三票,还有一个是中间派。再想通过一些大事的时候,他能不能拿到主导权这很不好说。所以,想办法再加进来一个自己人,以确保绝对的领导地位。这种操作是比较简单易行的。
正常的逻辑的话,应该是这样的。
林雨桐心里有了答案,还想着一个帮派内部的争斗跟官场也不差什么。
却没想到她这边还没感慨完呢,就听山花嘲讽的道:“圣女不能成亲,得贞洁如故这是我师傅定的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林雨桐:“”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带着几分凄惨的笑意:“那是因为我师傅对我有了不一样的感情!我跟师兄情投意合,师傅他没说不答应,就再我要跟师兄成亲的时候,突然叫我做了圣女”
林雨桐:“”好吧!怪不得四爷连偷听的懒的听呢!我果然就不该对这些人的抱有期待。
那么,问题来了,阿丑的爹到底是你的师兄呢,还是你的师傅?
山花似乎对林雨桐愕然很满意:“就是这么荒诞。圣女啊高高在上,可实际上背后藏着的是什么呢师兄因为我的缘故,被师傅杀了。而我也因此成了师傅的禁|脔后来,我借着秘法,跟他欢好的时候偷袭他,他被我刺伤,逃了教主失踪了,我却发现我怀了身孕”
这个孩子便是阿丑了!
阿丑背过身靠在墙上,恶心的有点想吐。真有一种冲动,想冲进去问问,既然这样,为何要将自己生下来。一碗药下去不就结束了,何苦叫自己受这样的苦楚。
林雨桐没兴趣听她说这些,问说:“你早就不是圣女了,是吗?”
“是!”山花笑了一下:“以前,我只以为是鬼婆婆这些人在闹腾,于是,我连我的女儿都舍弃了,只想着暂时安顿了鬼婆婆,等回过头来,我一定将这些人都清理了,然后再接我的女儿回来。可惜啊!我女儿前脚离开明教,后脚我的师傅,失踪教主就出现了。他不承认对我做了那些事,只说去闭关去了回来的他确实是武功大涨我不是处子之身,还生了孩子,这个很好验证。又有人说我生了孩子,而偏巧,我的女儿因为用了秘法,实际年龄看起来小好几岁”
所以,那个教主就认为你在他失踪后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
她一副了然的样子,那边山花确实是这么肯定的:“他是教主,一声令下,我双拳不敌四手,况且他的武功又高强,我被拿住了投入了水牢他来看我,逼问我那个男人是谁,我说没有,从来没有,孩子是你的,你去救她回来一切真相就会大白,但他哪里相信可我也不能就那么受死!恰巧,鬼婆婆带着我的女儿离开没多久,她在半路上听说教主回来了,便自己一个人回来见教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便来了水牢我跟她多有不合,她想趁机折磨我我若是没点手段,也不会在教主不在的时候做了那么些年的圣女她反被我杀了,我将她的尸体化了,在水里一点痕迹也没留下,然后留了一封信,告诉我那师傅,我被我心爱的男人带走了,我们要双栖双飞然后易容成鬼婆婆的样子,带着我的女儿来了中原”
阿丑在外面捂住嘴:那就是说,自己所以为的,是鬼婆婆不在的时候母亲来偷偷看自己,这全都是不对的。母亲,她一路都在。那些给自己苦难的人,真的就是她!
林雨桐听的事一脑门子官司,总结起来这还真有点像是孽恋情深的戏码。把所有的狗血都凑到一块了!她迅速抛开这些狗血内容,将主线又给拉回来:“你憎恨你的师傅,明教的叫住,却为何如此信奉明教,甚至有些矢志不渝呢?”
不是很奇怪吗?
你该恨死明教才对呀!
这话一问,谁知道山花先是一愣,然后露出几分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嘴里喃喃自语,林雨桐竖着耳朵听着,她好像在说:“原来我还是爱上了你吗?原来我还是爱上了你我怎么会爱上了你还是我一直爱的就是你”
林雨桐想掀桌,但还是问道:“那么,你一直假借鬼婆婆的名义,跟明教保持联系,其实,还是在为明教渗透中原的事在努力?”她不想浪费时间,一句紧跟着你句问下去:“霍都、完颜艳、赵志敬,这都是你的傀儡。你试图制造三国混乱,以达到霍乱中原”
“不是霍乱中原”她瞪着眼睛:“是召唤黑暗遮挡出月晖,那么光明必将普照”
tmd神经病!
林雨桐霍然而起,直接转身出去,这个浪费时间啊!气死了!
又是江南七怪,又是郭靖,看似谋划的很好,还有些草蛇灰线的意思,竟然能生生的扛过这么些年才动用这条线,可细想想,真有够神经病的。
你要是能杀了黄蓉郭靖,易容成两人然后指挥水师我还服你呢。你说你办的这事而我竟然蠢蠢的竟然想跟你谈出个所以来。
真是被自己给蠢哭了!
回去的时候林雨桐还有些气哼哼的,四爷就笑:“收获颇丰吧?”
嗯!赶明回家的时候再做一回编剧,我要写个武侠系列的。光是山花跟她的师傅之间的狗血故事,估计还是有些卖点的。说不得真能赚一笔。
当故事看,虐身虐心,虐的不要不要的。可等现实中你真碰上你就知道有多蛋疼。
把四爷笑的不行:“那你咋办?人就这么关着。”
“干嘛关着?”四爷就说:“那教主估计跟这位也是半斤八两。这会子在明教里不知道怎么痛苦呢。”
啊!爱上徒弟有违人伦,好伤人。
啊!杀了心爱人的心上人,终于得到她了。
啊!她竟然不爱我要杀了我!但是我没有还手,我下不了手。
啊!我终于养好伤能回去找她了,她不管干了什么我都决定原谅她。
啊!她怎么能这样呢?她怎么能背叛了我跟野男人生孩子呢!不行,我一定要让她付出待见。
啊啊啊啊!她怎么就走了?她怎么就这么恨死气我而去了。
然后一日一日的举杯望月,心里只怕还盼着这个背叛他的女人回去的吧。
啊!只要你愿意回来,我愿意舍弃一切,跟你隐居山林做一对最平凡的夫妻!
林雨桐就说:“一个盼着,一个念着。正好,我要做这个成人之美的人!”
误会解开了,一家团聚了。于是,山林里多了一对神仙眷侣,什么明教啊,什么天下啊,都通通见鬼去吧。明教不能解散,但是没关系呀!我们有女儿!
于是,阿丑就成了明教的教主。然后龙儿整天安慰说阿丑可以做咱们朝闻阁的圣女。不禁忌结婚生娃的那种哦!
看!皆大欢喜。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四爷听的牙疼:“他们脑子有毛病,你脑子也出毛病了?”
“我得用有毛病的逻辑去想问题,可能才是最贴合他们的。”林雨桐摊手:“不信你看着,看看是不是这么发展的。”就跟张无忌似的,带着赵敏人家走了。人家就是那种逻辑!“所以,你就是练好了武功你也当不了大侠!”
真不是小看你!
四爷:“”我竟然确定不了你是夸我还是骂我呢。他就说:“那回头我也浪迹天涯去?”
我有毛病呀!自家舒舒服服的不呆着,浪迹什么天涯呀。
四爷就一副一看:“你也别觉得你就是大侠了!”
也对!
这件事就这么着了,一方面给明教传递消息,一边安顿这个山花。
山花就关在朝闻阁,龙儿允许阿丑去时常去看看。但阿丑从来都不去,多看一眼都不愿意,只问龙儿说:“姑娘不是叫我做圣女吗?我做!”
龙儿:“”我就是安慰你的。不过看着这姑娘倔强的样子,她说:“好吧!”领一样的俸禄,穿一样的衣服,大不了把你的腰牌给你换一块,其他的什么都没变。爱做就做吧!
边上的恒儿还说:“我刚得了一块好玉,做其他的都不好,做个玉牌倒是行。要不我刻了给你?”
“好啊!”阿丑不见外的应了。心情果然就好了很多。
恒儿:“”这姑娘受刺激不小,不知道挂那一玩意有啥用?朝闻阁又不是教派,圣女那就是说着玩的。
龙儿使了个眼色给弟弟:哄她玩吧!怪可怜的。
然后过了两天,龙儿去找她爹说给娘的生日宴的时候,阿丑跟在边上,倒茶端水的,脖子挂着的金项圈特别晃眼,项圈的中间嵌着个玉牌,非常拙劣的手艺刻着‘圣女’二字。
龙儿见他爹盯着看,就问说:“我给选的项圈,好看吧。”
金光灿灿的,一圈的红宝石,翠绿的玉牌,果然是你的审美。
四爷一惯的赏脸:“好看!好看!特别好看!”
高高在上的圣女被你折腾成带着金项圈的胖娃娃了,“行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带着你的圣女去玩吧!玩去吧!”
怎么好玩就怎么玩,都不忍直视了。
于是龙儿可高兴的带着阿丑出去了,四爷还能听见龙儿的说话声:“我就说会很好看吧,不光大家说好看,连我爹爹都说好看,那肯定特别特别的好看”
于是阿丑可高兴了:“我也觉得特别特别的好看,就是太贵重了”
“不贵重,以后咱们都带这种的”两人有说有量的走了。
四爷默默转移视线,目光落在放在放在书案上的笔洗上,这个笔洗是龙儿送来的,是她自己的设计叫人烧制的。说实话,那个色彩呀他决定再不说人家乾隆了。
这边刚凑了龙儿,恒儿又来了,打探消息的:“爹呀,您给我娘准备了什么?”
四爷不上他的套,都懒的搭理,只问说:“叫你写的策论写完了?”
啊?
要不要这么扫兴。
然后耷拉着脑袋走了。四爷就叹气,独子难教啊!
想当年,要是皇阿玛能专门给他们兄弟布置功课,他们兄弟那是个个晚上都带睡觉也要把功课以最快最好的速度完成的。哪里像是这小子,单蹦一个,长的这么自由。
这么一打岔,这会子也干不成什么了。说到后面看桐桐午睡起了没,还没进屋子呢,就听见母女俩在说话。
“昨儿去祭拜了,墓地那位梁夫人是按时去打扫的,下了几场雪,她就打扫了几次,那兄弟俩去的时候看到墓地那么干净,怕是没想到耶律家还有人活着,以为是因为他们到了,所以咱们打发人叫给打扫的因为没有官方的身份,只递了私人的帖子在宫外的府邸”
说宫外的府邸,就是原来没进宫以前住的地方。那地方自家住过,别人也不可能住。一直当潜邸在那放着。也不是空置了,很多时候龙儿会在那边办公,不是总去朝闻阁那边的。
四爷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听这母女俩说,也听出来了,这说的是耶律铸和耶律齐胸贴给她送拜帖了。
他的脚步声老远母女俩都听见了,因此话都没中断,该说还说了。等他一进来,龙儿就说:“我想出去见见。”
“叫恒儿陪你去吧。”正式一些。
这个可以,只是那位梁夫人怎么办?
林雨桐就说:“你去见人,我去见见这位夫人。”
其实真挺尴尬的。
原配活着,看耶律楚材叫儿子回来祭拜的样子,对故土很有几分惦念。他们随时辽国皇族后裔,但耶律楚才出生的时候辽国已经被灭国六十余年了,他是没有什么故国情怀的。只是出生再燕京,祖上又都安葬在这里。心里难免记挂。可这原配活着,还是给他生了长子的原配,在他娶了妻子又生了儿子之后,就会变的格外尴尬。
怎么安顿?
只怕是多才多智的耶律楚才也有些麻爪吧。
林雨桐笑了笑,她打算再会一会这位梁夫人,这世上的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这耶律楚材,如今在蒙古是格外受重视的,等窝阔台死后,这位一样被排挤,最后郁郁而终,死的时候也才五十五岁而已。四爷爱其才,想用。那这人才哪有那么好得的,如今一点点的布局,想来,总有一天能结出硕果的。五十五岁,争取来,至少还能效力十五到二十年,这是非常划算的买卖。
梁夫人是个清瘦端庄的女人。头发有些白了,梳理的一丝不苟。林雨桐去的时候没惊动人,李莫愁带着进去的。进去的时候她正在给孩子们授课。这里面有好些姑娘家不适合习武,但能送来,就总得叫她们有一技傍身。比如这些姑娘,军装都是出自她们的手。而给这些孩子上女红课的,便是这位梁夫人。
她脸上的表情严肃,可语气却温和。林雨桐在外面等着,一直等到一节课完了,梁夫人出来了,这才找了机会说话。
说话的地方没去别处,只去了梁夫人在巾帼营的住处。每个在里面任职的人都有一个袖珍小院,三间正房,带一处厨房一个杂物房,配一个杂役帮着处理杂事。
梁夫人住的地方简单的很,但收拾的整齐利索。
以前,林雨桐没用真实的身份接触过她,但这次不同,这次特意带了莫愁,莫愁一直跟在她身后。如今进了里面,林雨桐坦然的坐下了,但莫愁却站在后面,没有落座的意思。
梁夫人奉茶的手一顿,苦笑道:“民妇早有猜测,娘娘请赎民妇之罪。”
林雨桐扶起打算行礼的她:“不知者不罪。夫人请坐,坐下咱们说话。”
梁夫人在下首坐了,林雨桐就说:“我这次前来,夫人想来也多少猜到些来意了?”
“亡国之人,苟且于世。”梁夫人摇头:“娘娘的心只怕是白用了。”
林雨桐就皱眉:“梁夫人这话说的,那完颜庄的还有完颜家数百人口,怎么到了夫人这里,却只夫人感叹自己是亡国之人呢?梁夫人,之前我一直没想明白你为何一直一言不发,对于过往你甚至是只字不提。而今,在见到你,我觉得我大概懂了。你还是不愿意因为你而牵连尊夫,对吗?”
梁夫人嘴角僵硬了一瞬,“娘娘若跟我易地而处,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不!”林雨桐摇头,“便是千难万险,我也要找去的。便是不能去,我也得叫他知道,为了他我付出了什么。这么些年,夫人一个人清苦度日。心里何曾没有牵挂。想来,当年跟骨肉分离,是何等的痛彻心扉,午夜梦回,夫人真就不想想,一个稚儿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面对的陌生人,而他的父亲要忙着很多的家国大事。她的娘亲再也找不见了,后来家里又有了新的娘亲,这个娘亲很快给他生了弟弟,你说,那个孩子会不会躲在墙角,默默的看着家里的娘抱着弟弟的样子,他可会想,我的娘在哪里?我的娘为什么扔下我不管她到底去哪了”
“别说了!”梁夫人蹭一下起身,背过身去,肩膀耸动间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林雨桐端起茶盏,叹了一声:“都是做娘的人,人心同此心。如今,天下皆知耶律丞相的二公子其才情不逊其父,可大公子却名声不显。我敢问夫人一句,当年的那个你生你养,在你怀里撒娇的孩子,可是笨拙之人!”
不!我的儿子聪明乖巧,怎会是笨拙之人。
梁夫人转过身来,眼泪哗啦啦的砸在地上,作为母亲,作为女人,只一瞬间就想了很多。
儿子他,跟着他的父亲,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
至少,在教养上,他是比不上有亲娘在身边的孩子的。
梁夫人抬手捂脸:“我不知道娘娘想做什么娘娘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不推辞,我唯一求的,便是我的儿子,我希望他能回来”
当然,这个当然了。
李莫愁就道:“夫人跟我见两个人吧,耶律家来人了,想要给耶律丞相带信,此二人便是上好的人选。”
梁夫人摇摇头,重新落座:“要见也是他们来见我!”
李莫愁看她姑姑,林雨桐点头,梁夫人是原配,只要活着,那位苏氏便是二房。这两个都是庶子,来见嫡母是没错的。
那边耶律铸和耶律齐也比较傻眼,这是什么意思?
“梁夫人活着?”耶律铸笑了一下,然后摇头:“公主莫要开这样的玩笑,不可能的事。”
龙儿摇头:“这种事岂能儿戏?当年耶律府的下人如今都是良民了,就生活在燕京附近,梁夫人他们是不会认错的。我们当时知道是梁夫人,也想送了人过去,可梁夫人一直三缄其口,不肯吐言。这件事,一直就托下来了。现在想来,梁夫人是怕给耶律丞相惹麻烦,所以宁肯把自己当个死人可这样的一个女子,又确实是耶律丞相的原配法妻,这么不明不白的在我们这里,终究不是个事。今儿两位来了,又是来致谢的。我本也不愿意现在就说了,还想着问问梁夫人的意思,可你们这一谢我,我怎么好冒名领功呢?”
所以,照看耶律家祖坟的一直是梁夫人。
耶律齐先高兴了:“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大娘的事,都成了大哥的心病了。”
耶律铸严厉的看了耶律齐一眼,耶律齐只得闭嘴,再不敢说话了。
龙儿看了这兄弟一眼,该说的都说了,要是知道梁夫人还活着,可耶律铸却不去,那才真有的说了。
这边端茶送客,这俩兄弟就告辞了。
出了门,耶律齐就说:“二哥我刚才说错什么了?”
耶律铸左右看看,还在人家的府门前呢,有这么说话的吗?他呵斥道:“闭嘴,回去再说。”
一路上,耶律铸都皱眉:这可当真是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
梁氏只要活着,自己就得去。磕头长跪都得把人给接回去的。这不是家里的母亲受不受委屈的事,若是梁氏执意留在新宋,大哥该何去何从?大哥在蒙古做大官还是做小吏,哪怕是游手好闲,都没人会多关注一眼。可一旦大哥来了新宋侍从他的亲生母亲,这意思之于耶律家,是完全不同的。
到了燕京,住在蒙古使馆里,就已经听人说了,耶律家的老宅子一直保存完整。当年耶律家的人走的时候,那宅子是个什么样子,如今那宅子依旧是个什么样子。里面的一花一草,一针一线都没有动过。
为了这个事情,贵由太子还专门叫了自己,跟自己调侃说:“看来新宋的这位官家,对耶律家不薄啊!”
这话已经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了。
如今竟然得知,原来人家默默的照看了梁夫人这么些年。哪怕梁夫人不配合,人家也没有丝毫懈怠。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竟然没有一点消息露出来,在家在蒙古更是没有受到影响。
这是什么?这是厚道!
试想一下,这也不用真有梁夫人,这边真想坏事,真想挑拨蒙古的君臣关系,哪怕无事生非制造出一个梁夫人或是耶律家的祖坟如何如何的,这都够自家喝一壶的。作为辽国皇室后裔,作为金国的亡国之臣,在蒙古如此被看中,哪里能没有政敌呢。叫人抓住这一点,其后果会如何,真不好说的。
可自家兄弟来了,主动去道谢之后,人家是‘逼不得已’才说出梁夫人的。
这叫自家怨怪这个两难的局势,都不大容易。
没到使馆,耶律铸就先交了耶律齐上马车,叮嘱他说:“回使馆之后,不要乱说话”
耶律齐知道,这是嫌弃自己说错话可能会坏了他的事,他就说:“那我就不回使馆了,我去找我师傅去二哥也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我自己。我师傅是周伯通,去朝闻阁登记的话,我还有免费住的地方”
说着,人就已经从马车上跃了下去。
这一下去,正好跟杨过碰了一个面对面。杨过见不到龙儿,今儿去府邸找去了,结果却得到消息说是公主正在见人,顾不上。他就在边上守着,想看看表姐见了什么人,跟到这里了,就从车上跳下来一小白脸
见的是他吗?
真是长了一张不讨喜的脸呀!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会有加更,还是一样,会很晚。月底了,急着想在三十号把这一部分写完,可孩子的亲子运动会夹在这几天,各种的繁琐搅和,给我忙的呀。没来得及捉虫就先这么放上去吧。要不然等陪孩子训练完回去得晚上九点以后,太晚了。大家先看着,凌晨之后是加更。不用等,明天看是一样的。跟大家说一声,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