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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儿,什么爹爹,你怎可如此胡言乱语!”我打破满室的寂静,对着站在男人身旁的小人儿严肃道。
“母亲,你莫要生气,山儿也是怕那些人在你背后乱嚼舌根,这才骗他们的。”山儿眨着大眼睛,无辜可怜道。
我自然晓得山儿是为我好,只不过他顾了眼前,却没有想到后来,这男人伤好了终究有一天是要走的,到那时,又该如何同村里人解释呢?
罢了,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安慰自己一番后,又想起前面这男人的出手相助,便抬头对他道:
“谢谢你替我们母子俩解围!至于前面山儿所说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他不过是不想我被村里人非议罢了!”
“无碍!是你救了我,这点忙也是应该的!”男人撤去周身的寒意,缓缓伸出手,声音低沉道:
“我叫萧震毅!”
看着放在我面前的大手,我略有些诧异,许是萧震毅看出了我的异色,略带尴尬的对我解释道:
“这是我家乡打招呼的方式!”
听他一说,我露出了然的表情,略带歉意道:
“不好意思,在我们这里,男女是授受不亲的,所以……”后面的话自然不言而喻,我连忙换了个话题道:
“我叫陈锦初,他是我四岁的孩儿,名唤山儿!”介绍完自己,我瞧着萧震毅身上隐隐有血迹从里面渗透出来,略带担忧道:
“如今你刚醒,身体还虚弱的很,快进屋内歇着吧!”
“也好。”
看着山儿扶萧震毅进屋,我缓缓一笑,这个男人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难相处。
所谓过午不食,村里人素来都只吃两顿饭,除非农忙时,家里汉子劳作出了力气才会到了晚上时,摊个饼子吃吃。
可如今想起躺在床上的萧震毅,虽不知道他前面经历了什么,可过了一下午定是会饿的,那我既将他捡了回来,若是还饿着他,倒也有些说不过去。
于是,在箩筐里挑拣了几个番薯,混着面粉摊了一盘子的番薯饼,又将野菜切碎,最终将所剩无几的面粉倒入,熬了一锅疙瘩汤,这已经是尽了我最大努力,能做出来的最体面的吃食了。
山儿闻着香味出了卧房,瞧着金灿灿的番薯饼,不知道吞咽了多少口水,知道他馋的紧,我便挑了个小的喂他吃。
“山儿乖,等萧叔叔醒来了,咱们一起吃。”
说完,便将东西端上桌,我正要叫山儿去屋内叫醒萧震毅时,屋外却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有些可怕。
“是谁在外面?”我走到关严实的大门口谨慎道。
“锦初,开门,是娘亲啊!”
我一听这话,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将门打开了,只见门外除了母亲罗氏之外,还站着满脸阴郁的父亲陈福瑞以及幸灾乐祸的大伯娘。
自打五年前被赶出家门后,除了大伯娘隔三差五上门来寻我麻烦外,父亲和母亲都以我为耻,从未上门过一次,今日却破天荒的都来了,这让我分外诧异。
见我傻傻的站在门口不动,父亲黑黄的脸上露出不满和厌恶,口气极差道:
“几年不见变哑巴了是不是!见着长辈连叫人都不会了!”
听着父亲的责骂,我鼻尖有些酸涩,张嘴刚要唤他,却被父亲不耐烦的打断了:
“罢了,五年前你我便已经脱离了父女关系,叫不叫随你!”
说完,便粗鲁的伸手推开门口的我,直接带着母亲和大伯娘进了堂屋。
“呦~,锦初你这小日子过的不错嘛,连晚饭都能吃的上啊!”
大伯娘瞧见桌子上冒着热气的饭菜,一双浑浊的眼睛立马放出精光,说话间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只见她自顾自拿起旁边的瓷碗,添了满满一碗的疙瘩汤,呼噜噜喝了两大口,接着又伸出乌黑黑的大手抓起个番薯饼就拼命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道:
“锦初啊,不是大伯娘说你,你这饭菜做的可真不好吃,疙瘩汤里全是菜叶子,连点油水都没有!”
大伯娘虽如此说,可还是不断往嘴里塞食物,说话时唾沫连着碎渣子飞溅的到处都是,看的我皱紧了眉头,刚要出声阻止,父亲却开口道:
“听说五年前与你私定终身的男人回来了?”
一听父亲这话,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卧房门,最终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
“那他这次回来,是打算来娶你的?”父亲冷冷道。
“这个,他……”
父亲的问题让我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要知道,此刻屋内躺着的根本就不是五年前的那个男人啊。
“父亲,其实那个男人,他根本不是……”正当我打算将事情和盘托出时,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传入众人的耳中:
“是!”
“啊?”我有些吃惊的抬头,却见萧震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此刻面色严肃的对我父亲道:
“此次我来,就是为了要娶她!给她个名分!”
听着男人无比认真的话,我的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待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对他道:
“不用的,你不必为了这一场……”
“戏”字还未出口,男人却已经走到我的面前,以认真的口吻,眼眸带着深情:
“锦初,五年前我让你饱受冷眼和苦熬,如今我回来了,定是要给你个名分,决不会让你与山儿如此不清不楚过下去了!”
萧震毅说话时,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是那般的柔情,让我将所有规劝的话都吞咽在肚中,再也开不了口。
“好,既然如此,那咱们便来谈谈这聘礼的问题!”父亲在得到萧震毅肯定的回答后,便迫不及待的开口:
“要知道,我们陈家将她养这么大,该有的礼数那是少不了的!”
“你要多少?”萧震毅冷冷问道。
“十两银子!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父亲说这话时,脸上带着高傲,仿佛于萧震毅而言,这是一种恩赐,可殊不知,一般的农户就是攒上十几年,都不一定有十两啊。
“父亲,咱们村里能拿出十两银子都是没有几家的!您这不是在强人所难吗?”我心中有些难过道。
难道今日他们主动上门来,就是为了银子吗?
母亲一听我这话,便以为我是不愿意给的,于是急了脸,忙拉着我道:
“锦初啊,你爹要这聘礼也不是为了自己,咱家的情况你不了解,你弟弟看上了邻村的村花,那女人的家里人说了,没有十两银子就不让她嫁给你弟,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弟弟打光棍吧!”
“所以,你们就想从我这里要十两银子吗?”
母亲的话让我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心中的困惑也慢慢解开了,原来他们今日来闹这么一出,是存着这样的目的:
“你们要用卖女儿的钱来给儿子娶媳妇,是吗?”说出这句话时,滚烫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锦初,你说话又何必这么难听,要不是因为你做了如此败坏门风的事情,你弟弟又何必去邻村找媳妇呢,说到底,这就是你犯的错误啊!那这钱自然也该是你掏的。”
我惊愕的听完母亲这一番话,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词来说了,反倒是父亲不耐烦的开口:
“说这么多做什么!总之一句话,你弟弟娶媳妇的钱就该你们出!这十两银子你们是不给也得给!若你家汉子拿不出,那明日我就将你这野种儿子拖去人牙子那儿卖了!母债子偿,也是天经地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