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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寨塌了?
我不知道,我只能感觉到自己在下坠,这个时候我出乎意料地十分冷静。
坠落的状态没有维持很久,我感觉自己摔到了地上。这中间的时间太短,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叫一声,突然发现身子下面还压了个人。
通过身体的接触,我感觉到这个人是‘她’,而不是‘他。’
我有些拘谨地坐到一边,感觉头一阵一阵发晕,一股又一股淡淡的花香直往我鼻子里窜。虽然这味道很清淡,但是随着香味越来越浓,我还是忍不住开始发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就在这时,我感觉有什么摔到了我怀里,下意识地接了一下。
是个人。
被这么一砸,那人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我的胃,我忍不住翻涌而起的呕意,推开那人,转身站起扶着一边吐了起来。
我这个人晕车,平时要是车走的路不好我就容易吐车,但哪怕是最厉害的那次晕车,我也没有吐成这样过。这次吐得我真是鼻涕眼泪一起流,一股一股地根本停不下来。因为吐得太急,有的直接从鼻子里喷了出来。吐到最后我缓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擦擦脸,瞬间感觉一股凉气顺着脖子灌了进去。
我清醒了过来。
这里没有任何香味,除了我呕吐物的味道,还有的就是一股挥之不去的灰尘味,还有那种木质东西放久了烂出来的馊味。
我慌了。
要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一个胆大的人,这一番掉下来怎么可能还这么淡定?刚才我就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似的,对身上发生的事完全没有感到害怕,这很反常,绝对不对劲……但是,追究我为什么突然就胆大了,这根本不是事情的关键,更重要也更显而易见的问题就摆在我面前。
这是哪?
我刚刚站在大寨正厅的一棵树下,可能是塌方或者地震,总之我摔了下来,现在这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这到底是哪?莫非是大寨的地窖?
“马宸龙?”
还没等我在猜测一番,突然就听见了马呈呈的声音,听起来她离我好像很近,我也喊了起来,“我在这,我在这!”我边回答边伸手去摸索,一下子就抓到了对面的人。
我呼了口气,心里放松了一点,正准备说点什么,背后突然亮了起来。
马呈呈的声音也从我背后传来,“……还好带了手机……马宸龙!你拉的什么??”
我那是头皮一阵跟着一阵地麻,光这么从我背后一照,一听见马呈呈的声音,不管前面那是什么,都绝对不是马呈呈!我没来得及看清那东西的真面目就立马往后退,哪里还记得自己刚才吐了一地的东西,这么惊慌失措地一退,脚下一滑我就摔了下去。
这一下我感觉自己摔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柔软凹凸的触感告诉我这是个女人,但马呈呈的手机光分明还在原地,尤其此时……
我拉住的手还在我的手上。
我把那个‘东西’的手拽了下来。
我连忙松手,把那只手扔了出去,又急着站起来,哪里料到脚下一滑又摔了上去。这一下借着马呈呈的手机灯,我是彻底看清了到底摔到了谁的身上。
地上正躺着一个女人。
我几乎和她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来了个零距离接触。
这一切说来话长,也不过是马呈呈跑过来的那几步。
随着灯光的靠近,我一个激灵爬了起来。
虽然有灯光,但手机灯亮度有限,我只能看清那是个女人,这下站起来一看,她身上白花花地反着光,我吞了口唾沫,这人是光着的。
马呈呈已经跑了过来。
她举着手机喘着粗气,“……刚……刚才我摔了下来,不知道谁就把我推到一个坡下面了……这……这个地方好邪门啊……你刚刚拉的谁?”
我就把马呈呈这话的前半句听了进去。
我在心底感叹了一声好巧。按理说我是接不到马呈呈的,在大寨的地上,我俩还有一点距离,但是我摔到了别人身上,这一坐起来,挪了地方,正巧就坐在了马呈呈要摔下来的地方。我坐好了,被掉下来的马呈呈砸到,因为想吐就把她推开了,谁料到这一下又把她推下了坡?
随着晃动的手机光,我也看到我吐的那个地方旁边就是个斜下去的坡,谁知道马呈呈那么背,我这一推正好把她推了下去。好在这坡应该不高,不然她哪里还有命在。我看着晃动的手机灯光有点愧疚,又有点庆幸这里很黑,没被马呈呈抓到,不想节外生枝,于是赶忙打岔道:“我也不知道……”
马呈呈摇了摇头,“那我看看。”
她说着就用手机照向了我拉住人的那个地方。
我惊呼了一声。
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直勾勾地瞪着我.
他的脸是青色的,和我一般高。
灯这么晃着一转,我再一打量,悬起来的心也放了下来,心说怪不得刚刚拉着那东西的手竟然没发现那不是马呈呈,而且那么轻易就被我卸了胳膊。灯光照着那个厉鬼左边断臂的茬子,这灰不突突的颜色可不就是泥巴?
原来是一个泥人。
泥巴没那么凉,这个泥鬼大小又和常人差不多,我当时慌里慌张竟一时没有怀疑它不是人。
泥人很粗糙,颜色却上得很细腻,马呈呈照着它,转头看向我:“这应该是大寨底下,刚刚大寨地面突然塌了……”
看着那泥人,听着马呈呈说话,我有点埋怨,“你怎么说照就照?都不给我点准备的时间,把我吓得……我觉得这应该是大寨的地窖……”正说着,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连忙对马呈呈说:“我刚刚砸到了一个人身上!”正说着我又想到那个女人白花花的身体,还有零距离接触时她那好像不怎么丑的五官,一时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我只继续说到:“就在我背后,你自己看看。”
马呈呈又把手机转向了我身后。
我攥着手正在羞涩,却听见马呈呈说道:“人在哪?”
“就在我背后啊。”
马呈呈摇了摇头,“你背后什么都没有……我们应该说说正事了……这到底是哪?”
我心里一惊,想着马呈呈总不会在这个时候还诓我玩吧,立刻回头一看,手机灯光下地面空荡荡只有飞舞的灰尘。
身后的地上空无一人。
我感觉自己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掉下来的时候我第一次摔到了那人身上,拽掉泥人胳膊的时候我又摔到了那人身上。第二次摔上去时,接着马呈呈的手机灯光,我千真万确地看到了那个女人的五官,站起来之后我还看到她好像没穿衣服。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女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我想着想着猛地心里一凉。
对。
活生生。
这是个活生生的人吗?
腊月黄天的,谁还能光着身子躺在凉飕飕的地上?更不要说这里温度比在风口子上的大寨还冷上几分。我这么一个一百多斤的大小伙子摔在她身上,无论放谁身上那还能连个声都不发出来?这怎么可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这也就罢了,如今这‘人’是直接在我背后就不见了,我是越想越害怕,连连给马呈呈说:“我真的没骗人,我不知道……我……”
马呈呈打断了我,“先别纠结这个,咱们先摸清楚这是哪。”
她举着手机往头上照了照,黑乎乎地什么都看不见。
我又开口:“我真的没骗人……”
马呈呈已经开始四处打量了。
她看着那个青色的泥人喃喃自语,“这泥人肯定不止一个……”
我见她举着手机开始走,连忙跟了上去。马呈呈突然顿住了步子,她蹲了下去。
我凑过去,“你不舒服?”
“这是你吐的?”
我看了一眼地面,点点头,想起她看不到,又开口说道:“对。”
马呈呈声音有点异样,她说道:“你过来看。”
这我吐出来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虽然感到奇怪,但我还是按着马呈呈的话凑过去看了看,这一看我忍不住又开始发恶心。
那堆呕吐物里有很多一挠一挠、大小和蚊子幼虫一般的东西,正密密麻麻地蠕动着。
我压抑住想吐的感觉艰难地开了口,“我怎么吐到了这些虫子上面……”
“恐怕不是。”马呈呈用手机照了照四周,只见这一块地面平坦干燥,平平整整地除了我的呕吐物什么都没有。
我当时就感觉喉咙一紧,“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这是你吐出来的……”马呈呈有些抱歉地看了我一眼。
听她说完,我再也忍不住,转身又吐了起来。
可能是第一次吐得太彻底,我这次只是干呕了几下,吐出了一点酸水。马呈呈走过来拍拍我的背,我弯着腰,委屈地眼泪都流出了出来,“这他妈到底什么事啊……老子招谁惹谁了……”
马呈呈扶我起来,“别急,我这不是和你在一起嘛,我们先看看这是哪……你别太难受,可能是我搞错了,是你吐在那些东西上了,你别想太多。”
我撇撇嘴,和马呈呈继续到处看。
那个被我拉掉手的泥人背后是一面墙,我和马呈呈沿着墙走了大概五分钟,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前面,因为光线太弱显得影影绰绰,马呈呈突然喊了一声。
“谁在那?”
我听她这么一喊也是心头一惊,就着光朦朦胧胧地看见前方不远处赫然站着一个人。
经马呈呈这么一喊,那人别说回话,就是连动都没有动上一下。
我有点害怕,往马呈呈背后缩了缩,马呈呈举着手机小心翼翼地准备往过走,我拉住她,“别轻举妄动啊,你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呢,万一……”
马呈呈拍了拍我的胳膊安慰道:“别怕,这是泥人。”
等我们走了过去,灯光一照,果不其然,这真是一个泥人,而且也是一个泥鬼。不同于我们第一次看到的绿色泥鬼,这个泥鬼是红色的,看起来也是凶神恶煞,甚是吓人。
马呈呈仔细打量着泥鬼,她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不可能是大寨的地窖。”
我点头,“我也觉得,这谁能把泥鬼放地窖里啊,和门神似的……当收藏呢这是……口味独特啊……”
“等等……”马呈呈打断了我的碎碎念,“你刚说了什么?”
我一愣,随即喜上眉梢。
根据我看小说和看电视多年的经验,马呈呈能这么问,她肯定是被我的哪句话给启发了,然后摸索到了真相。往往这么一来,距离结束也就不远了。这么一想,我立刻准备重复自己刚才的话——
马呈呈没等我开口就自己嗯了一声,语气变得有些喜悦,“我怀疑这两个泥人就是门两边的摆设。”
我傻眼了。
小说和电影祸害人啊,马呈呈这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
马呈呈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看来这个地方除了我们估计也只有这些泥人了,这肯定是什么地方的入口,难道这个墙就是门?这门得多大……”
听着马呈呈自言自语我有些不满,“什么叫就我们?我说的你不信吗?我真的看到了一个女人,我掉下来就是砸她身上了,我真没有骗人……”
马呈呈扭头看着我,她摇了摇头,“我没说你骗人。”
我更加不满,“你就是不相信我的话。”
“不。”马呈呈脸色变得很严肃,“我相信你。”
她的脸在有些微弱的灯光下显得很阴森,“在大寨的树下,我看到一个女人的手从地里伸出来抓住了你的脚脖子。”
马呈呈的语气变得鬼气森森。
“是那个女人把你拽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