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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县衙,柳浮云便让自己身边的人分开去查探消息去了,只留下了两个人随身保护。加上谢安澜和方信,一行五人也不停留直接出了城,策马往陆离等人出事的地方而去。柳浮云和谢安澜策马走在前面,谢安澜有些好奇地问道:“浮云公子想要去看什么?”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两三天了,就算原本有什么痕迹,也早就被人给清理干净了。
柳浮云淡然道:“没什么,横竖在城里也做不了什么,出来看看或许会有发现呢。”在城里的时候他们就一直能感觉到有人跟着。即使是现在其实后面暗地里也是有人跟着的,只是野外地势空旷,对方没办法跟的那么紧只是在后面远远的缀着罢了。
柳浮云侧首,“无衣公子还有什么线索,现在应该能告知在下了吧?”
谢安澜挑眉,“浮云公子怎么确定在下还有别的线索?”
柳浮云摇头道:“不确定,不过…既然无衣公子肯为了陆大人比在下还先一步来到古塘县。若是没有别的线索,无衣公子不应该如此淡定从容才是,至少…无衣公子是已经确定陆大人并没有姓名之忧吧?”
谢安澜微微叹了口气,道:“我却没有柳大人如此的信心,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确定的事情?意外总是会发生的不是么?”
柳浮云点头道:“所以,无衣公子有些忧虑,却并不着急慌乱。因为你知道陆大人应该没事,却又有些担心会不会出意外?”
谢安澜怔了一下,不由莞尔一笑,“浮云公子好一双利眼。”
柳浮云淡然一笑并不接话。
谢安澜想了想,道:“之前方信确实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没错。这古塘县是承天府治下田地面积最大的地方,但是每年征收的粮税确实承天府最低的地方。”
柳浮云挑眉,“那又如何?”这种事情并不奇怪,如果需要免税的地方多了,交的税自然也就少了。古塘县土地肥美,正是那些豪富最喜欢囤积的地方。但是若说为了这点事情就截杀朝廷命官,那八成是疯了。
谢安澜摇头笑道:“这自然不是什么重要线索,只是小道消息而已。不过另外有人说,这位于大人是昭平九年的进士,但是他在古塘任职县令已经足足有十一年了。”
柳浮云不语,谢安澜道:“古塘是承天府治下的地方,而且还是个相对来说比较富裕的地方,又是天子脚下。但是这位于大人能够在这种地方做官,却足足十一年没有上升过一级,难道柳大人不觉得奇怪?”如果于敏光真的在朝中一点关系没有,也轮不到他在古塘这样的地方做官,早被扔到不知道哪个穷乡僻壤去了。如果他在朝中真的有势力依靠,十一年没有升官又太奇怪了。古塘在于敏光的治下虽然没有什么惊人的政绩,却也没出过什么大差错,可见于敏光这人不仅仅是像他们之前看到的只会溜须拍马,推卸责任的,应该还是有些真本事的。一个有点本事,又有靠山的人十几年不升职太奇怪了,除非有什么他必须留下来的理由。
柳浮云稍稍拉住了马儿的步伐,眼眸微垂若有所思。
突然,柳浮云沉声道:“先不去那边了,横竖也看不出来什么来。我们回去。”
谢安澜惊讶地看向他,柳浮云道:“回衙门,查账。陆大人是来查账的,如果此事真的跟于敏光有关系才导致他们突然决定下手,那么一定是衙门的账目有问题。”
谢安澜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推理,只是,“他们会不会已经将账目销毁了?”
柳浮云摇头,“这些年都没有人发现什么,证明他们的账册是做的不错。即便是被陆大人发现了破绽,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伪造出来一份新的账册。现在去看,除非他们一把火所有的账册烧了,否则必然还是原本的账册。最多漏掉几本被陆大人发现的破绽而已。若是如此,就证明此事确实是跟于敏光有关。”
谢安澜道:“既然如此,在下就不陪柳大人去衙门了。”
“无衣公子还有别的安排?”柳浮云有些诧异地道。
谢无衣指了指前面,道:“我还是想过去看看。”
柳浮云思索了一下,还是道:“如此也好,那么如果没有意外,明天一早城门口见。”
“好。”
双方告别,然后兵分两路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公子要去看出事的地点?上午不是说不去么?没有浮云公子带路,我们或许连靠近都困难。”方信看着远去的柳浮云等人的背影,不解地道。
谢安澜抬头看看天色,道:“现在天色已经晚了,而且,我们不去那边。不必多问,跟我走便是!”说完,谢安澜一拍马儿,坐下的骏马飞快地朝着前面跑去。
片刻之后,两个衙役打扮的人出现在转弯的山脚下。转过弯时才发现,原本应该有人的路上早已经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
“怎么不见了?!”
“快,回去禀告大人!”
方信跟着谢安澜弃了骏马飞快地穿行在山林中。虽然古塘境内并没有什么高耸崎岖的大山,只是普通的山林,但是连续在山林中不停步的奔走了一个多时辰还是让放心有些疲惫的。对与走在自己前面的少年更多了几分佩服。而让他不解的是,公子分明从来没有到过古塘,为什么却似乎对自己要去的地方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连走错路的担忧都完全没有过。一步也不停地朝着他们的目标奔去。
直到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两人才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放心抬头看了看幽暗的天色,以及周围的景致,推测他们应该是在古塘城东二十里左右的一个地方。这里却已经跟陆大人出事的地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了。侧首看了看身边的少年,眼中写着明显的疑惑。
谢安澜靠在一颗大树后面休息,一边指着不远处山下道:“看看那里。”
山下有几点星火,显然是有一个村子或者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庄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谢安澜道:“那个地方原本叫红光村,是古塘县下栖霞镇下面的一个村子。不过这个村子的土地在很多年前就被人全部买了下来,周围的百姓都没有了土地,有的人迁走了有的人成了这个庄子上的庄户。这个村子三面环山,方圆十里之类都没有别的人家。最妙的是,这里离县城很近,但是却隔着一座山,所以,除非像我们这样翻山越岭,如果走平路的话,到县城至少有五十里路。”
“那又如何?”方信问道。
谢安澜淡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好地方。”
方信也不傻,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公子是说,这地方与陆大人的失踪有关系?”问题是,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谢安澜笑道。
等到两人下了山坡,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今晚天气不太好,天上没有半点星光月亮,几乎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两人还没完全靠近这个庄子,就发觉不对了。无论是作为一个村庄还是作为一个私人的庄子这里的戒备都太严了。庄外养着不少看门狗不说,还有专门的人守夜巡逻。想要瞒过人容易,但是想要瞒过狗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特别是那些被人牵着来来回回巡视的狗。
两人蹲在距离庄子不远处的一个草丛中,谢安澜回头对方信一笑道:“如何?现在觉得这庄子正常么?”
方信沉默,这庄子岂止是不正常?简直是太不正常了。
“咱们现在怎么办?”方信问道,要进去有些困难,就这么撤了,等于一无所获。
谢安澜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道:“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
“公子,这不行!你……”方信反对,谢安澜叹气,“我摸哨的功夫比你好,你在这里等着,如果我两个时辰之后都还没出来,你就回城去找柳浮云,让他来救我吧。”
“可是……”
“没有可是。”谢安澜道,“我是老大,我说了算!你武功不错,但是想要摸进去只怕才刚到门口就会被人发现。还是乖乖待着吧。”
“……”
也不给他再反对的机会,谢安澜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一闪身出了草丛,飞快地朝着庄子的方向接近。放心蹲在草丛里,目光极力地望着那飞快移动的人影。但是夜里的能见度极度,不过片刻他就再也看不见隐没进前方黑暗中的人了。
谢安澜身形灵巧的潜入庄子里,不得不庆幸之前缓了一身深色的衣衫。若还是一身白衣的话,在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很容易暴露行踪。
庄子的矮小的房子一排一排的整齐排列着,是不是有人走动巡视着。人谢安澜并不太担心,她需要小心戒备的是那些嗅觉和听觉比人类灵敏许多倍的狗狗们。小心地避开了巡视的人和狗,谢安澜找了个地方视野叫好又容易隐藏行踪的地方停了下来。这地方明显不像是一个庄子,倒更像是一个军营。不过布置这个地方巡逻和固定岗位的人并不算十分高明,才让谢安澜能够找到这样的地方小做消息。只是,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需要这么多人戒备森严呢?又是为什么让陆离特意留下了这个地方做为线索呢?
陆离留在县城茶楼里的字迹并不多,显然也是匆匆刻下的。谢安澜看清楚能够看清楚的也只有栖霞红光几个字。然后出门的时候随口跟伙计扯了两句,就得知了栖霞镇这个地方。再要知道红光在哪儿就更容易了,还不容易引起人的怀疑。
谢安澜坐在一颗大树的树杈上,居高临下望着不远处还亮着灯的屋子。深吸了一口气,如一个暗影一般无声的滑落树下,朝着灯光亮着的方向奔去。
屋子里隐隐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谢安澜绕道屋后的角落。这庄子上的房子都修的十分简陋,隔着一堵墙倒是不难听到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
房间里,有人沉声道:“货都准备好了没有,今晚就要有人来了。”
一个女声笑道:“尽管放心便是,咱们什么时候出过错?”
那人摇头道:“还是小心一点得好,这两天朝廷派人下来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麻烦就大了。”
那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不以为然,“朝廷的人?不是解决了么?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能有什么用?这些年哪年朝廷不派人来巡查,还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那男子没好气地道:“别提了!让人给跑了。也不知道那人跑到什么犄角旮旯的鬼地方躲起来,还是跑回京城了。听说朝廷又派了人下来!”
女子有些迟疑,“这…应该也没什么吧。那个姓陆的应该不知道咱们这里。”
“若是那些人倒霉,你觉得咱们能好?”男子烦躁地道,“算了!马上将这批货卖出去,咱们先些一段时间,等过了这么风头再说!”
女子沉默了一下,道:“也只好如此了,只是这样一来,钱少了不知道上面……”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大哥说得是。”
片刻后,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对男女从里面走了出来。那男子三十出头的模样,长得人高马大,相貌凶恶,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疤痕。那女子二十七八模样,相貌并不算美丽,眉宇间却同样带着几分狠戾之意。这一对男女,让人一看就会觉得不是什么善茬。那中年男子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两个男子,沉声道:“小心点!”
“是。”侍卫连忙答道。
见两人走远,谢安澜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至少,她得看看这两个口中的货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跟着两个人几乎穿过了半个庄子,才来到了靠近庄子外侧的一个比较大一些的院子外面。院子周围不少人,谢安澜只得停了下来看着那对男女走了进去。虽然进不去,但是她却很快看清楚了这两个人口中的货物是什么。
一刻钟后,一群赶着马车的人进了庄子。马车就在那个院子外面听了下来,片刻后,一群人从里面走了出去。
全部都是女孩子,从十一二岁倒十六七岁不等。这些女孩子都穿着寻常布衣,却各个姿容出色,容貌秀美。比起京城里那些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半点也不差什么,甚至许多容貌比那些大家闺秀还要出色得多。只是这些女子此时都是脸色苍白,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排成一行一个一个的依次被推上了停在了院门口的马车。原来,这些女孩子就是他们所说的货物?
谢安澜微微眯眼,人贩子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是讨人厌的存在。虽然东陵国人口买卖合法,但是对于绝大多数普通百姓来说那也是自愿为之才合法。拐卖人口在东陵依然是重罪。另外,这个世间人并不值钱,所以拐卖人口的一般都是一些赚黑心钱的人,又三五人或者十来人为一个团伙,拐一些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卖给青楼之类的。但是像这样弄了这么一个大庄子,如此森严的守卫,只是为了拐卖几个姑娘却有些说不过去了。说得直白一些,这个庄子的主人有钱买下整个红光村,大概也不差拐卖一个人赚的那百十两银子了。但是要担的风险却太大了,要养这些驻守在庄子里的人都要花费不少钱。
这种高风险,低回报,高投入的买卖,真的有人肯做么?或者说,这些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谢安澜在心中暗暗思索着。